山胡椒故事
时间:2015-04-03 15:58:10来源:作者：
“山胡椒”：开江、达县、宣汉等地的特色调味品，学名“山苍子”， 开江采石山上尤其多。宣汉叫“辣姜籽儿”，泸州叫“木香子”， 湖南如安化叫它“山姜籽”。可榨油，香味独特，常用于凉拌荤菜和面食佐料。浸泡菜坛盐水，出味，使盐水不坏。初夏，一份地道的乡土食品“四季豆焖洋芋”，将新采摘的山胡椒舂溶而成胶汁，在热汤中掺和少许，那可是“出味儿”得很啰。据达州幺塘乡辉山村5社孙再元老人介绍，山胡椒需要生长在川东北山上600米海拔高度的冷沙泥地，与长松柏和杉树的土质接近，但阴阳山坡都长，喜与刺芭笼灌木丛伴生。树高可达两丈多，每年正月间开花，花儿香醇可食，拌咸菜尤佳。山胡椒产量多则一棵树采40余斤，指拇粗的小树也可采五六斤。农贸市场价二三元一斤。山胡椒在四川开江、达县、泸州等地或多或少受人喜欢，但在湖南中部地区如新化、安化、邵阳等县和贵州部分地区却普遍食用。
以此推论，作为一种地缘性食品，开江山胡椒应为湖广宝庆府移民传入。离开开江、达县，在成都、重庆却又吃不到山胡椒了。从小到大，吃山胡椒而不改口，这种行为的和心理的因素远不仅仅是一种嗜好，更多是地缘性的饮食习惯和远离故土的怀旧和思乡情结，从而在山胡椒这一食物上“附加了社会价值的想象性”，“赋予了它一种特别的价值”。 故此，山胡椒为天下开江游子想念不已。中国科学院著名力学专家潘良儒先生，晚年想念开江家乡的山胡椒调味品，多次向亲人和乡亲提起，异常怀念，感叹自己走了世界很多地方，却再没吃到过山胡椒。那一年，去北京拜望潘老的小同乡伍蔚冰，回家以后特地给寄去了一瓶山胡椒。
这是一个关于游子与家乡的文化现象。可以将其放到“精神系念”的范畴中加以研究。个中的细节，可以提取以下若干值得研究的元素：
（1）系念产生的客观条件：系念主体远离家乡，久别家乡；
（2）系念主体的自身因素：年纪大了，怀旧思乡的情感更为深厚了，系念物成为系念主体内心世界的文化积淀；
（3）系念的对象物及其系念条件与文化价值；
此个例中的对象物是颇具家乡风味的特色物品，为系念人童年时代所喜爱。其物质意义上的特色风味和生物意义、情感心理意义上的喜爱，正是该精神系念的诱发因素，“山胡椒”的价值主要就在于此，可以看成是一种文化价值。如果没有或少有这一类富有家乡风味的特色物品及其童少年所获得的喜爱情感，他乡异客会产生如此深厚的系念吗？与之相反，如果家乡更多提供这类特具家乡风味的特色物品，系念人对家乡的感情岂不更为丰富而深厚？
（4）此一个案中，山胡椒——这一看似些小的事物，却连通了人的内心和精神，成为人的情感需求和精神满足的一个要件。大而化之，山胡椒成了跟千里游子建立特殊关系的一种独特的精神纽带。在文化意义上，一旦成为精神纽带，所产生的诸如文化亲和力、文化影响力、文化凝聚力等社会效应就是不可低估的了。潘良儒教授早年留学美国，获得博士学位，并被留在美国从事科学研究。当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他坐不住了，最后冲破阻力，与钱学森等著名科学家先后辗转回到祖国，为祖国效力。如此一腔爱国情怀，跟家乡之情所起到的特别深厚的精神纽带作用不无关系。
毛泽东在北京爱吃家乡韶山的老腊肉和辣椒。这意味着韶山老腊肉和辣椒被注入了某种特殊的文化内涵，其产品的、文化的价值顿时提升，至今还是湖南旅游的首选商品之一。开江甘棠镇有个“羊肉格格儿”的故事。据甘棠镇唐承书先生发送QQ电邮介绍，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王维舟，早年在开江从事地下工作时期，很喜欢甘棠街头小饭馆的特色小吃“羊肉格格儿”和甘棠特产“绿豆皮”。他的侄子王波回忆录中写到，几十年后的上世纪60年代初，王老重返故地，独自一人上街，找到一家店子，特别叫了一份“羊肉格格”。依王老的高干身份，一个街边小吃店，环境卫生应是不合标准的，可他仍要寻思着重新品尝，了却宿愿。开江的其它风味特色物品如豆笋、普安豆腐干等，也都是如此；某个寄寓了人的情感的老式房屋，比如开中过去的中西合璧的钟楼建筑，也都是如此。这一切，构成了游子心中的“家乡”的全部，成为灵魂之系、心灵之栖、精神之源。
甘棠羊肉格格，何尝不是又一种精神系念？一种怀念情结？王老晚年一吃为快，可谓了却宿愿，使得多年的精神系念得到了满足。
这就启示我们思考，我们的文化建设，究竟建设什么？怎样建设？实践中，像山胡椒这样的些小事物，我们应如何保护、如何更好开拓、发挥其特殊精神纽带的作用？
（2010年10月29日下午）
（孙和平：开江中学校友，文化学者、教授、作家、诗人，供职于中共四川省委省级机关党校、四川行政学院，四川社会科学院移民与客家研究中心常务理事、副秘书长，中国高教秘书学会常务理事，中国公文学会理事兼学术委员会主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
